明日釉

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

剑客

造谣。

元白。

  剑客不是一个传统的剑客,比起剑客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认为他应该到庙堂走一遭,做手中笔如刀的谏官,做五陵鞍马游的士人,总之不像耍剑的。

  但他一柄剑确实使得好,如霜如雪,像那天山顶万年不化的冰棱,宁折不弯。

  没有人知道他一身剑术从何习来,总之他出名的时候已是杀杀霜在锋,团团月临纽。他总是与一好友同来同往,偶尔有人看到他身边有其他相携之人也是聚散如浮萍,鸿爪踏雪泥。

  江湖总是不缺故事,对于这般出名的人物人们总是喜欢浮想联翩。

  有人说他是鲜卑族出身,世代从儒为官,偏偏到他这代家世没落,门庭冷落,维持生活都甚为艰辛。这世道想做官实在艰难,才学够了门第不够,一朝登第也是前路坎坷,后来……

  后来事三言两语能一笔带过,人们总是更探究天之骄子们的光彩与不堪。

  后来啊,据说被官宦用马鞭打了一顿,鲜血直流呢!

  听这闲话的人倒吸一口气,急忙追问:然后呢然后呢,他又是如何使得这一身好剑术的。

  说故事的人故作神秘的叹了口气,眼珠子提溜一转,慢悠悠开口:这就说来话长了,今日时间不早了,改日再说吧。

  想来是没编好下文。

  离他们不远的茶棚,穿着紫衫的青年眉眼盈盈,笑撑着头看对面肩背挺直的青年,“阿九,说来话长哦——”

  他的尾音拖得极长,十足十的戏谑。

  坐如孤松的青年唇色苍白,似有病态。闻言只是抿了抿茶水沾湿的唇,“嗯,三天三夜说不完。”

  说着放下茶杯,琥珀色茶水微光粼动,青黑茶梗悬定,青年垂下眼眸,视线落在竖立于水中的茶梗,忽而绽出笑涡,“一去百载,失乡竟不可惜,实在是,风尘转眼稀啊。”

  这是一个颓然迈入病朽的国度。

  侠客的一把剑和文人的一把刀其实也一般无二,挽不了大厦,解不了黍离之悲。

  紫衫的青年蓦然伸手去将他那杯茶水泼洒在地,在青年移动的视线中,款款而立。

  如同十年前那个昼夜同昏晓,天星陨如雷的日子,推开他的房门,姿态优游。

  彼时彼刻,正如此时此刻。

  ——阿九,既如此,何不去随我去走一走这国朝万里疆域。

  “阿九,既如此,何不随我看一看这沧海风尘新。”

  既已登过天子船,如何不能一叶扁舟,两片孤魂,从此江河湖海任自由。

  在还未远去的故事里,曾被称作才子的士人也被传谣些通灵异事。

  在正在书写的故事里,剑客是一抹青岚,剑出能斩一川波,不是凡人。

  紫衫的青年俯视着不似侠客的好友,蓦然笑如春花,摊开手心邀请:“元大剑者,走吗。”

  总是被好友如此称呼的剑客握住他的手,回以仿佛时光相隔久远的一笑。

  他们重游了很多地方,有恍若隔世的洛阳,熟悉如乡的贬居故地,有好友埋骨之处,有悠悠一江水,菖蒲两岸摇的如今。

  剑客与好友又新去了川林,去了大漠,去了江南,去了西北,他们总是往生民悲苦之地而行走,为之持言,为之争愿。

  他们如这暗夜一道长桥,影过水面,蛟龙也惧。

  剑客这一把剑曾经挥不出来,于是锋芒金石不可折,如今能挥出来,更似五更弹雨和渔歌,总是洒脱。

  紫衫青年路过一从菖蒲花,在烟雨中笑指着回头,说:阿九,不簪芍药,此花可配乎?

  三尺青青古太阿,舞风斩碎一川波。

  簪花的青年腰带长剑,马头信春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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